性空

獅子吼編者:
XXX居士要求你們轉載我與太虛大師那篇「關于革興佛教整理僧制」的通訊文字,假使真能夠得到你們的允許,引起貴刊讀者對于這問題很有興趣的討論,這是我覺得很榮幸的!
佛教情形窳敗(切不可犯時人之病,將「佛學」深妙處扯為一談),僧伽、寺院、內部組織的簡陋不良,以及頹廢消沉,這是中國社會腐敗之一種,到了此刻,已為盡人所共知,還有什麼可諱言的。
從前我聽了好多唯心論者說:「這是因為人心不古,世風澆漓之故。」我很信任他們的話是具有片面真理的。但是現在,我覺察到了,這完全是浮話、空話、騙人話、糊塗的話,一班無能為的宿命論之談。檢討實際,佛教徒和佛教,所以在中國獨畸形萎靡地朝著散惰消極方面發展的原因,其最大的癥結,還是與中國各個社會一樣的有著它的經濟分配不當之苦痛關係。
我們的社會主義大師在他的原始基督教史論曾經告訴過我們說:「一切宗教徒是最革命的,因為他們的來源是被壓迫與貧乏。」佛教,雖然產生印度,而且釋迦牟尼雖然出身于資產階級,可是他的出家動機──一切棄去儲君地位,披剃入山的行為,除了自己渴切地追求人生問題解決,其最大作用,就是反四姓階級運動,提倡人類一律平等、慈愛、自由觀念。比如他的主張沙門不拜帝王,沙門不得累積錢財衣物,想以一個純智力的佛教大集團,來和合大眾,覺省人間,式範社會,就是一個有力的證橡。
它傳到中國之後,在封建社會下生活了靠近兩千年,它的教義之遷就民情風俗,教徒之不得不與世沆瀣一氣,這是無可避免的必然趨勢(所以西藏佛教徒,指我們漢族的佛教為漢教,不是印度原始佛教)。加之所有中國的佛教徒,有的是為了經濟貧乏而皈依,有的是為了看不慣當時的社會、政治、法律,及其他歪曲現象,憤而逃世學佛,這正如先儒說:「孔家池水太淺,養不得這大的魚。」但是在這樣重重壓迫的環境下,出了家,學了佛,更有什麼可作為的呢?沒有,仍然沒有,那只有朝向自性方面去討個消息,苟且殘喘生命罷了。況且中國社會的文化思潮,又是「正心誠意」為本的,各人自掃門前雪,在這種社會公式之下,怪難這二千年來的佛教發展過程,表現了它的消極面色彩很濃厚,在佛教徒自己的集團方面,從沒有展開積極利世一面。
太虛大師是中國佛學界的權威,亦是提倡佛教革命的領袖。時代既然到了最緊張的關頭了,我想佛教的革命,必然的會與中國的社會革命聯合在一起,而風馳電掣地隨著抗戰建國成功。因為時代畢竟是我們青年的了,現在中國佛教的青年優秀份子,他們都已老早覺悟,在靜候時機,獲得真正領導者,要想枕戈待發了。所以在這個當兒,我大膽的針對了太虛大師,他在宇宙風上發表的那篇「我的佛教革命之失敗」,寫上這封我自己和「他」都認為很淺薄的信,請他再不要落于一般唯心論,或機械論者窠臼,趕快接受我們社會主義大師的「不是意識決定存在,倒是存在決定意識」,這一高深而確切的社會理論,改變他的佛教革命作風,采取辨證法的經濟觀立場,來發展這一切問題。
編者先生,在中國這個惡劣的環境里,人是十分之九不肯研究學術的,講到社會改革,我久已知道是會遭逢正人君子們的唾駡,尤其是堊著滿臉道德粉屑的中國現代佛教界,更不可能。不過我在佛教里生活得太久了,我認為佛教社會與我有密切的關係,革命,應該是我們青年人的任務,我決不肯隨便地就讓過不談了!我想貴刊讀者都是一些很前進的青年,佛教革命應屬於唯心?唯物?理論的分水嶺,就請你們來決定吧!
中山先生說:「宗教是形成民族的一大要素」,最後我只希望你們記牢這句話,討論宗教革命問題,決不會叫你們的刊物丟臉啊!
就此祝你們──
  文安

霜葉於羅雲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