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行跡攝影集〉
一、仁瑞寺沿革
岐山原名鳳凰山,南嶽七十二峰之一,位於衡南、衡陽、祁東三縣交界處,海拔570.6米。岐山風景綺麗,秀色可人,冬暖夏涼,尤如仙境。
山巔之上,有一座仁瑞寺。據寺內石碑記載:始建於明崇禎年間。開山祖師懶放和尚,原名釋智大,是崇禎年間進士,因不願出仕清廷,同老母避難岐山,結廬爲庵,遁入佛門(最先住錫于淨心林)。因他崇拜唐代著名僧人“懶殘”,故自號“懶放”。
清同治五年(西元1866年)仁瑞寺重建,始有三進二橫大殿,並新塑佛像供奉。
清光緒十年(西元1884年)佛殿被焚,主持田靜複修。後他化緣赴京,偶然機遇治好了慈禧的重病,慈禧感恩不盡,先後賜給“印度佛經”,漢白玉碑及朝服龍袍、朝靴、牙牌、千佛塔、紫金缽、如意、玉花、玉佛等珍貴物飾,並由朝廷官員,衡州知府,清泉知縣護送至寺,其贈禮盛況當可想見。又光緒皇帝禦賜“岐山萬壽仁瑞寺”白玉碑,八方香客來朝,香火鼎盛一時。寺內有千人炊鍋,外有千畝林地。佛殿的香幾、椅子、拜凳,都是仿照京師千佛寺裏的模式,用楠木製作,輝金的千尊佛像,情態各異。
另,根據〈道安長老簡略年譜〉記載:「曾一度毀於清代中葉,經恒志、覺明、田靜諸長老,相繼努力,經營百年,始告中興。」(《道安長老紀念集》p.16-17)
又曰:(民國十六年)「仁瑞寺住眾,常在七百以上,連同靜心林(應為「淨心林」)與荒冲閣房共計,不下一千一百眾,為湘省純一禪宗十方叢林,禪客修學道場,自來開悟者殊多,故有小金山之譽。」(《道安長老紀念集》p.18)
《道安法師遺集》五p.20「岐山昔有小金山之稱,八指頭陀在此充行堂,太虛法師曾於卅二年主持該寺。恆志禪師中興時,道風遠播,有『岐山僧常閉關,岐山歌常存山』之歌。」
1949年,尚有住僧百餘人。文革期間寺院遭重創,佛像被毀、藏經被焚、文物流失。1980年後,健在僧人重返寺院。
二、岐山高僧:
三、道安長老與仁瑞寺
(一)慕名求出家
民國十五年,法師與其父彼岸和尚同時決志出家。其父久慕「岐山僧常閉關,岐山虎常巡山。」仁瑞寺之道風,遂往投之。踏著霜雪,走向外縣衡陽,十六日到達岐山仁瑞寺。
客堂接待,並詢問來意。因寺為十方制,不能剃度。留宿一夜,第二天由楚寶上座陪同至紫雲峯佛國寺。
(二)三年禪修
民國十六年正月十五日,法師辭師別祖,赴岐山仁瑞寺參禪。時常悟長老(道安長老師祖)為寺首座。
法師住寺三年,親近大空、禪靜、明曦、明德諸禪師,朝夕薰陶,受用良多。
法師參修極勤,每日晨四時起至晚九時前,可說完全浸沉於禪海之中,儼入人生另一神秘境界,身心兩忘。
每遇長老講禪宗公案,深感無所根據,多在大眾歇息之後,悄悄以香火(大型線香)照讀。苦研祖師語錄,追究出處。後夜禮佛千拜,三年如一日,身心輕安,粗重習氣盡除。
法師在〈修持講座〉中,曾談及這段修行經驗:
「記得初出家時,聞海藏長老開示,訶斥睡眠過患,認為睡魔不滅,悟期難開,生死難了,非下決心摧伏睡眠不可。他開示時,還引用佛經中訶睡眠偈:
『汝起勿抱臭屍臥,種種不淨假名人。
如得重病箭入體,諸苦痛集安可眠?
如人被縛將去殺,災害垂至安可眠?
結賊不滅害未除,如共毒蛇同室居。
亦如臨陣兩刃間,爾時云何安可眠?
眠為大闇無所見,日月欺誑奪人明!
以眠覆心無所見,如是大失安可眠?』
一個修行的人,連應該休息的睡眠,而不易摧毀的都要摧毀了,這種精進不懈的決心、毅力和勇敢,誰還能超越他?又還有什麼難事做不到?話雖這樣講,睡魔確難降伏。……
記得民國十六年,我住在岐山仁瑞寺的禪堂裡,這裡有七百多僧,各種修行的人都有。我除了每日隨眾行香、坐禪、參話頭外,晚上不願空過,不願再抱臭屍臥。下了決心之後,第一課題即開始馴伏心猿意馬和怕苦的心理,同時進行實習不眠的訓練。
初靜坐,老是打盹,而且東倒西歪地在座墊上睡著了。
再進一步,改坐為跑、為站,就跑半小時、站半小時。跑了又站,站了又跑,等到極疲倦時,方可稍為休息。可是不行不行!一邊跑一邊在打盹,站立時一樣打盹。
後來,以一足作「金雞獨立」式,也一樣睡著了,而且根本不會倒下去的。
最後又改為拜佛、拜經。真奇怪,而在拜墊上就睡到天亮。
睡魔的難以伏降,我在經過十八個月的艱苦卓絕的奮鬥過程中,慢慢地得到一點經驗和祕訣。那就是不必把身體當磨牛用,應當如牧牛馴馬般的調練它,不可操之過急。有如彈琴,急緩得宜,則音調普遍而符中節。以教照心,以定澄心,以飲食、行、住、坐、臥調身,以古尊宿語錄中的修證法門為輔鑑。操之過急,如琴絃太緊則反而易斷;太鬆弛又沒有音聲了。
這種調練功夫,真是有如一個人,獨自在荒野峻嶺中摸索而行。有時如黑夜而又迷失了方向,徬徨無主;有時如墮五里霧中,深入荊棘叢裡無路可走;有時髣髴『石從人面起,雲伴馬頭生』;有時如撒手懸岩削壁溪流激湍,進退維谷,大有『行不得也哥哥,十八灘頭亂石多』。主人翁既失去了真面目,一切修行,都呈現著一片混亂茫然的狀態──病急亂投醫。但在十八個月的訓練,可以坐到四至六小時之久了。但昏沉仍然多,慢慢由四小時,減為三至二小時的安睡。這中間也還有許多周折。
初是先睡後坐,可是不得,一睡就是天亮,根本不會醒來了。
後來改為先坐後睡,這樣一來,就把睡眠逐漸減少了許多,直到以坐代睡為止。
不過要訓練坐六小時仍然是正正當當不歪不倒,又不昏沉,除得輕安靜定外,那是做不到的。
到了後來,知道了『磨磚不能作鏡,死坐何能成佛』,及六祖大師『生來坐不臥,死去臥不坐,一具臭骨頭,何須立功過』時,又覺前功白費了。
各位讀者,前功並未白費,坐實比睡好,既不走漏也不作夢,而且易於驅除疲勞恢復精力。還有許多好處,在後面再講。
《小止觀》以為對治睡眠,第一要『警覺無常』……,可以「減損睡眠」,這正與《佛垂般涅槃略說教誡經》所謂『無以睡眠因緣,令一生空過。』警偈中的『但念無常,慎勿放逸』同一意義。第二「若昏睡心重,當用禪鎮杖卻之」。這些當然是做功夫的人一種降伏睡眠的方便法門。」(錄自〈修持講座〉,《道安法師遺集四》p.274-276)
民國十七年七月中,常住欲委以知客職,婉拒末就。
民國十八年,正月十五日,被請任知客職。但仍不離參究工夫,工作之暇,必入禪堂參禪。因任僧職,夜閱經論,不再受限制。初夜閱《弘明集》、《祖師語錄》、《宗鏡錄》等,後夜禮佛如常。
時軍閥割據,內戰不休,南北軍事旁午,往來深山,入寺騷擾者恒有之。法師富機智,具膽識,均能善為調服,每能化戾氣為祥和,使不相侵擾,寺賴以保持安寧。
八月間,日本駐漢口領事(忘名),偕館員翻譯官,專程來山參訪問道,相敍達三小時,甚投契。隨後陪同參禮大空、明曦二禪德。彼自稱係伊藤博文至親,此次入山,獲益不淺,宿二宵而去。自後常介紹日僧及各地領館人員入山參訪。
法師任知客,瞬將整年,每感有礙參究,決志離眾獨修,以期發明向上一著。
民國十九年,正月十五日,為叢林二大季之一,法師乃決心辭知客職。住持得智長老,一再堅留,奈師志已決。
正月十六日清晨,杖錫離寺,赴衡山南嶽之祝融峯。
(三)請任住持未就
1947年11月8日日記:「上午九時,岐山仁瑞寺派代表德慧監院來寺接于為岐山住持,並云如果我不去,則客庫二寮將盡他往,岐山將成為無管理狀態。予知其言之過當,不過目前無相當的人為主,亦為事實。……目前住眾一百四十餘人,收租穀陸百擔,其他紙料、杉木、紅薯等出蓋,約值一千擔穀子,如能開為林場,用科學方法生產,則自給之力者餘。山場橫直二十餘里。予恨無助手,否則接收作為基本大本營,造就人才,改革新僧之根據地,實為至好不過。靈根兄勸我遲一月答覆。而我心不定,蓋我對於學業方面太欠缺了,欲先向學業方面再用五、六年工夫,與德行、修持方面加以修習,他日再出為做事,一切不感困難。或在岳多辦幾年教育,他日改革佛教方面有人用。予目前只有兩條路可走:一條犧牲個人的一切學業、道業,專從事於事業及教育努力,以達到改革佛教之新運動。第二條是犧牲專業,專向學業、道業方面發展,五年或十年後,稍有成就,做事為人,亦不為遲。……僧才缺乏如此,如不再努力於僧才之造就,三湘佛法,危急可待。」(《道安法師遺集》五,p.20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