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獅子吼月刊〉
【各宗要典研究】
心經略釋
曼波 |
一、經文
般若波羅蜜多心經
觀自在菩薩,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舍利子,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;色即是空,空卽是色;受想行識,亦復如是。舍利子,是諸法空相,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滅。是故空中無色,無受想行識;無眼耳鼻舌身意,無色聲香味觸法;無眼界,乃至無意識界;無無明,亦無無明盡;乃至無老死,亦無老死盡,無苦集滅道;無智亦無得;以無所得故,菩提薩埵,依般若波羅蜜多故,心無罣礙,無罣礙故,無有恐怖,遠離顛倒夢想,究竟涅槃。三世諸佛,依般若波羅蜜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故知般若波羅蜜多,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,是無上咒,是無等等咒,能除一切苦,眞實不虛。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呪,即說咒曰:揭諦揭諦,波羅揭諦,波羅僧揭諦,菩堤薩婆訶。(玄奘法師譯)
二、懸談
心經,亦名「般若心經」,即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」之略稱。世有?「多心經」者,誤也。此經雖僅二百六十字,而蘊義淵博,詮理深邃,實為三藏之樞鈕,法海之司南。初學佛者讀之,即可由之而升堂入室。是故譯本有七姚秦鳩摩羅什譯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呪經。唐法月譯普遍智藏般若心經,唐玄奘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,唐般若共利言譯名同奘譯,唐智慧輪與法藏亦各譯一本。宋施護譯佛說聖佛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註釋不下數百家。古來通儒碩彥治者固多,即今之三花,歸根,無為,大乘(非佛教之大乘),西花,同善,普度等左教,亦競曲解之而據為己有,視同度世金針,則其影響之大,可概見矣。然而廣西佛教界中除少數大德能講解外,一般信徒,大都祇能默念,不求甚解,以致時時引起有讀者之詰難,余故有些略釋之作。
三、釋經題
「經」之一字,儒家名其所尊崇之書籍亦用之,義為「常道」,即謂該書所論之理,絕對正確,無顛倒錯謬,可為古往今來人所共由之大道。心為形容詞,有中心,重要等義。般若梵語,此云智慧。波羅蜜多此云到彼岸,彼岸者超悟解脫之別名。故以經典之解釋智慧超悟為中心者,曰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。
四、釋經文
玄奘譯「觀自在菩薩」,舊亦譯作觀世音菩薩。「觀」即「觀照般若」之觀,非專屬眼之功用,乃通於心的作用之總相,如觀念,觀想,觀察等。「自在」謂自體常存在,自體者法性之別名,亦即所謂眞理。菩薩為菩提薩埵之略稱,菩提譯覺,薩埵譯有情或眾生,故菩薩者,覺悟的眾生,或能自覺覺眾生之謂也。
「行」謂功行,修證義,深對淺說,有澈底養,文字般若,僅屬研究文字而明義,觀照般若能以義理攝心,而猶未能澈證心源,故淺。實相般若,則於最後關頭,澈證天地間之眞理,對於前二,說之為深。此句謂修證功深,澈底達到實相般若之時也。
「照見」,不假思索,當下明了之義。「五蘊」即色(物質)受(感情)想(表象)行(意志)識(意識,悟性),總攝一切精神物質之原素與現象。「空」但遮五蘊虛妄,非謂實有空相虛空等。「度」,超過遠離義,「苦厄」即生,老,病,死,求不得,愛別離等苦。此種種苦,推究其源,皆依託於五蘊,今以般若光明,照破五蘊當體皆空,故依五蘊而有之一切苦厄,無不超脫遠離。
「舍利子」,梵語舍利弗,弗,譯子,母名舍利,子以母名,故曰舍利子,佛弟子中,智慧第一,色蘊體相,究其構成之因,不外各種原素,而各種原素本非能獨立存在,故無自體,原素既無自體,自然當下銷亡,即相非相,說名為空。性色眞空,故曰色不異空,性空眞色,故曰空不異色。眞色無色,故曰色即是空,眞空不空,故曰空即是色。不異故離一切相,即是故即一切法。離一切相即眞諦,即一切法即俗諦,雙遮雙照,即中道第一義諦。受想行識皆屬精神,其所對之色蘊既空,則能對之四蘊何有。亦復如是者,言受不異空,乃至空即是識也。
「諸法」,包括世出世間有為無為一切法。本來平等眞實,無諸差別,即相非相,故曰空相,即此空相,圓寂常住故不生,不生故不滅,離一切相不可染汙,故迷時不垢,不垢故悟時亦非淨。平等周徧,眾生與佛無異,故在聖不增,在凡不減。
「是故空中」,承上文謂諸法空相之中,諸相非相,惟一眞理,則五蘊等法,全體即眞,離諸差別,故曰無。此四字直貫至無得句。
眼耳鼻舌身意為之六根,皆依託於五蘊,五蘊既無,故六根亦無。色聲香味觸法名六塵,有動搖染汚二義。謂色等等生滅變幻,染汚六根,障蔽眞理,如微塵搖動不止,染汚晴空也。眼所見者曰色塵,耳所聞者曰聲塵,鼻所嗅者曰香塵(兼香臭二義),舌所嘗者曰味塵,身所覺者曰觸覺,意所分別者曰法塵,皆對六根現起,六根既無,故六塵亦無。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為之六識,識者,了別之意。此與六根六塵總稱十八界。界者界限義。謂根塵識三,同時作用而各有界限,如眼見色時,塵為所見,識為能見,根為識所依托而生見,性各不同故,根塵相對,識生其中,成十八界。根塵俱空,識無所托,界云何存,故曰無也。
無明至乃老死為十二因緣,亦名緣起,謂世間生死流轉之法,皆此十二支所緣起故。「無明」或可曰愚癡,因愚癡故多方造作,則成「行」業,前業發動,牽引受報則生「識」,此識入胎謂之「名色」,六根既具,謂之「六入」,生後觸境曰「觸」,觸而領納曰「受」,領受前境,仍迷不覺?執有能受所受分別憎愛曰「愛」,貪求所愛,厭棄所憎曰「取」,愛憎取捨,造作不停,則有業種,故曰「有」,有此業種,復招未來之報曰「生」,有生則有「死」,吾人若欲解脫此苦,則必須先破無明,欲破無明,須明眞理,眞理顯現,則理事圓明而無明滅,無明滅則行滅,展轉乃至老死滅,故曰「無無明乃至無老死。」但必有生死,然後有解脫。眞理本離生滅垢淨,焉有無明等法可為解脫者,故曰「無無明盡乃至亦無老死盡。」
苦集滅道為之四諦。諦,審實義。三界六道,惟苦無樂,此理審實,故曰苦諦。由惑造業,集起依正二報,為苦之因,實無他因,故曰集諦。欲脫苦果,須斷集因,集斷苦離曰滅,集因苦果,實可斷滅,故曰滅諦。欲滅苦集,須依能滅之道,如實修行,修行功深,實能滅苦,故曰道諦。佛因眾生迷成苦果,乃說四諦法以對治之,悟苦本空,全體即眞,病去藥亡,歸於何有,故曰「無苦集滅道」。
「智」謂能證之聖智,得謂所證之涅槃,實際理地,煩惱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,本無煩惱,豈有斷煩惱之智,本無生死,豈有脫生死之涅槃,故曰「無智亦無得。」
凡夫執有,故有世界身心可得,種種罣礙阻滯恐怖驚駭因之而生。菩薩不然,如實照見諸法皆空,法無可得,一切顛倒夢想虛妄馳求皆得遠離,畢竟清淨,畢究安樂,故曰「究竟涅槃。」
「三世」謂過去現在未來,「諸」言其多也。「佛」梵語佛陀,譯覺者,謂自覺覺他覺行圓滿也。「阿」譯無,「耨多羅」譯上,「三」譯正,「藐」譯等,「三」譯正,「菩提」譯覺,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謂無上正等正覺也。正覺揀凡夫道,雖亦有覺悟,邪妄不正故。正等揀小乘,雖屬正覺,但專求自利,非平等普徧故。無上揀菩薩,雖是正等正覺,然無明習氣未盡,猶有上位可證,非無上故。
「呪」梵語陀羅尼,譯總持,謂總一切法,持無量義,一文具足一切文,一義具足一切義故,依此心經而行,能得大解脫,成就不可思議功德,故曰「大神咒」,能破根本無明,顯露眞理,故曰「大明咒」,能總持無量法門直趨無上覺,故曰「無上咒」,諸佛得無上正等正覺,至無可與等的平等境界,故曰「無等等呪」。
「揭諦揭諦」之咒語,在五種不翻之中,故不能依文解釋。五種不翻可約為三:一、親證之境非言語所能顯。二、文約義豐,強為訓釋必掛一漏萬。三、如軍中符號,但有作用而無意義。此則為一經之總持,文約義豐故不翻也。上來略釋,亦不免掛一漏萬之失,睱當更據諸名家之註別為詳釋焉。